听完自己喜欢的歌后，她与他枕在书房的皮沙发里，唱片的声音盖过了空调的风声，沈秋白揉着她的小肚子，舒茉还是喜欢握着他的手，她依恋地抓着他几根手指。

    她问起他从多大开始学钢琴，沈秋白回：“四五岁。”

    又问起学了多久，沈秋白回：“八九年。”

    再问起他练琴要多久，辛不辛苦，舒茉觉得他做什么都轻松，所以估计也就一个小时左右，但沈秋白摇头。

    重点学习钢琴的时间，连着练琴，有时要四五个小时。除了钢琴，他还有其余课程要上，很小的时候就被课业塞满。

    他学了马术、小提琴、西洋棋，等掌握了一定的数理知识，又被奥数、计算机语言之类的课程占据了大部分时间。

    沈秋白确实聪明，不过仅靠聪明无法掌握一项技能，他学了基本的医学知识，参加过司法考试，更别说在金融专业的深耕，他有无数证书，舒茉开始设想它们填满了沈秋白的卧室，而他的爸妈像炫耀国宝一样炫耀着他。

    “你这么厉害，会不会在过年的时候给亲戚们弹琴？就是那种弹一个梦中的婚礼之类的？”

    沈秋白在笑，但他沉默了。

    舒茉小声说：“虽然我们也是亲戚来着，我也知道他们大概率都是高素质人群，我只是开个玩笑。”

    沈秋白摇头，“有时会。”

    “还真会呀，那他们真幸运，能趁着你还小，一听沈总的演奏。现在真是一票难求……”

    有什么一票难求的？不是她想听，就给她弹了么？沈秋白揉捏她的小肚皮，从上面捏起一点软肉，舒茉非常抗拒他捏她的肉，她捂住肚子。

    他喜欢软绵绵的东西。

    舒茉刚和他在一起时太瘦，耻骨都能将他撞痛。她身体干瘪，整个人呈现着一种不健康的瘦削，而她的眼神太亮，仿佛重病之人的回光返照。

    现在他将她喂出些肉，他是最有资格揉捏的人。于是不在乎她的抵抗，一掌握住，舒茉掰着他的手指，不准他摸，她嗫嚅着：“我胖了。”

    并不胖，依旧平坦，但本该有些脂肪，足够为她供暖。

    他仍旧在揉，舒茉最终放弃抵抗，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本就是属于他的，她不该抗拒他的。舒茉把手贴在他的手臂上，沈秋白为她的乖顺献上奖赏，他吻了她的发顶，舒茉在他的颈窝蹭了又蹭，继续他们的话题。

    “那你练琴会不会很辛苦，爸爸妈妈会不会惩罚你？你都不知道网上有些变态的父母打孩子都打断了好几根木棒。”

    沈秋白没有回应。

    舒茉瞧瞧他，却发现他看着别处，像是在发呆。舒茉用手指刮着他的鼻梁，抱怨道：“你都不理我，像一个无情的问答AI。”

    “嗯。”

    “嗯？”舒茉气道，“你现在又开始答非所问了。”

    沈秋白合上眼睛，叹道：“没有。”

    “可是……”舒茉咬唇，他从未提过他的家庭，舒茉是知道沈家的，皇城脚下坐拥一座园林，富且有权。沈秋白在族谱的哪一支，她不敢确定，但他明显是一位富商、金融大鳄，也是一位颇具修养的完美绅士，他的父母大概率会对他严格要求。

    他学了那么多东西，总不能也是像他对她这样，靠爱感化吧？舒茉都觉得他是个超人，年纪轻轻就开始熬大夜学东西，年至三十居然还这么能干，她好奇呀！

    她明明只想和他多说说话，可他爱搭不理让她有些伤心。看他略带疲惫困倦的样子，舒茉吞下难过，起身问他：“那要回去睡觉么？”

    新学期到来，舒茉照常生活，沈秋白虽然没在大陆读过大学，但对里面的套路很是熟悉，有他负责操盘，舒茉的绩点稳定，基本达到她留学申请的要求。

    雅思成绩新鲜出炉，7.5，是对她这个英语废物点心最高的褒奖了。舒茉的申请院校有几个卡小分的，她一个个比对，全部擦边上岸，舒茉还在学校上课，鉴于她没什么朋友，满腔的兴奋无处诉说，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和沈秋白的聊天界面，短暂犹豫后，她选中了成绩截图，给他发了过去。

    沈秋白的手机亮起，他瞥了一眼，看到她的头像弹出，于是拿起手机，会议室瞬间回归平静，在白板操作的员工和播放PPT的都噤若寒蝉，等待着沈秋白。

    他就像一个严肃可怕的教授，面容平静地坐在椅子上，翘着腿，手放在座椅两侧，微微后靠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的汇报内容，除非极特殊情况，他不会接打电话或者查看消息。

    他们都不知道沈秋白在看什么，但他笑了。

    【噫，我中啦！】

    下面的小狗表情摇头晃脑，再配合这句话，沈秋白很自然地露出些许笑容。他点开对话框，把那张成绩单仔细看了一遍，其实沈秋白不太满意，不过她正高兴，他不会扫她的兴致。

    沈秋白轻轻点击，不一会儿，舒茉就收到了回复。

    【做得好。】

    舒茉继续敲打：

    【嘿嘿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？我们怎么庆祝？】

    她发了一个期待的表情，沈秋白点点屏幕，回复——

    【晚上。庆祝你定。】

    【我想不出,你先回来，我都听你的，什么都听你的】

    【乖些，好好上课。】

    哎呀，上课走神又被他发现了。舒茉懊恼地敲打键盘：【对不起，我会乖乖学习的】

    【嗯。】

    沈秋白放下手机，把它扣在了桌面上。他的胳膊肘压在座椅扶手上，两手交叠，视线重新回到工作汇报的投影中，汇报人立即进入状态，开始绘声绘色地为他描述自己的提案。

    沈秋白静静聆听，他面无表情，让人摸不清他是否满意，听闻只有最符合他预期的内容才会得到他的一丝笑容，汇报者猜测，自己设计的项目大概太过平庸，没能牵动沈总的心。

    会议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员工淡忘了。会议结束，沈秋白留下了负责人，准备据他的提议做出安排，刚准备说话，手机叮得一声，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。

    沈秋白总是坐着的，姿态轻松，但他身边的气压低得仿若海底，所有人都站在他面前，他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，他如果暂停，其他人都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。察觉来了讯息，沈秋白拿起手机，舒茉的白色线条小狗头像飞了出来，沈秋白眉眼温柔，点开后，是她拍摄的学习照片。

    平板、草稿纸、碳素笔，记号笔、试卷以及笔记。

    【人在图书馆，继续学英语，请领导放心！】

    他无法忍住笑容。

    看来舒茉意识到自己的阅读和写作低空飞过，还需要继续精进。他对孩子主动学习的事很满意，于是用她发过的摸头表情包，当做给她的隔空爱抚。

    舒茉收到他拍拍脑袋的表情时，脑袋都冒出了小花花。她抱着手机确认了无数次，键盘打开又关，不知给他回什么，又怕被他发现她正在输入这么久，一个单词都没背，她只好关闭手机，强迫自己投入到学习之中。

    沈秋白设置了静音，再次扣下手机。

   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他，而他也在离开舒茉的一瞬，忘记了他要讲的内容。

    死一般的寂静。过了会儿，沈秋白才像是自己要说的话，于是张口……

    终于散会了。

    离开会议室后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，但今天沈总的语气好了不少，没准与他接收的信息有关。公司谁不会聊八卦？聊他的也有，但不是茶水间、办公室或者餐厅，而是去天台、楼下花坛，这种非常隐蔽的位置才敢讨论沈秋白。

    沈秋白极度自律，也就是这两年上班时间飘忽不定，以前都是六点钟抵达公司大楼，健身、审阅会议材料，再做各种审批、统合的工作，多数亲力亲为。

    这两年他“懒”了不少，等到七八月或者一二月时，他更是不见人影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结婚生子，寒暑假去陪孩子了。

    沈秋白没什么不良嗜好，除了工作上太精益求精，让所有人压力山大，其他方面无可指摘，听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汽车，豪车也罢，出名的车型也罢，最近特斯拉势头正劲，沈秋白还买了个模型机，跟个太空探索船似的摆在公司大楼，等他看腻了就放到某个车库接灰。

    他没有一点花边新闻，身边的助理多是男性，即便有合作密切的女员工，沈秋白也不要求她们穿女士套裙和高跟鞋，只要能担大任，他不在意性别年龄，更不论外貌，好用就行。

    某种程度上来说，沈秋白是一个好领导。

    今天他心情不错，本来有份材料晚上还需要再精进改正，供领导审阅，但沈秋白五点左右就离开了公司，他们没了汇报的领导，不就等于能提前下班了吗？反正努力工作只能让领导开上玛莎拉蒂，沈秋白不在，他们当然高兴。

    舒茉的存在只有沈秋白的一位特助知道，而这个人严肃得像个哑巴，对此事守口如瓶。沈秋白每次去接舒茉都会亲自开车，司机近乎失业，每天像普通员工那样定点下班，看着沈秋白开着崭新的奔驰AMG黑色跑车扬长而去，司机都忍不住好奇沈秋白到底要去哪，能让沈总出门只开一百万上下的“平民汽车”。

    沈秋白当然是去接宝宝放学。他有了新的爱好，而且比其他任何事物都让他沉溺。他通常会把车停到附近停车场，再走一段距离接她，他可以随意进出校园，有时他会在教室门前等，有时会在图书馆，不过他大多数都在学校门口等她，舒茉这个懒姑娘，这点距离还要扫一辆共享单车骑过来，死活不愿意走路。

    沈秋白喊她出来，不一会儿舒茉就小跑着飞了过来，她快步奔向他，挂在他身上，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抱起来，舒茉轻呼一声，他逗够了，便把她放下，舒茉脸颊飞红，羞涩地望着他，沈秋白一笑，用手捏捏她柔软的脸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