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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者大大YYDS!
  • 绝绝子,这章写得针不戳~~
  •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,小丑竟是我自己!
  • 什么是快乐星球?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。
  • 代入感太强了,我已经开始生气了!
  •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?
  • 就这?你们觉得她好看?笑死人了,我也这么觉得
  •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,结果点开一看,呵呵,原来真的很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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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0 『破裂』

 

功夫不负有心人,寒意渐消时,手环出了厂。

第一车产品运出去的时候,江执衡高兴得真的在工厂门口买了一串鞭炮,购物网站首页广告已经打出来了:新一代智能穿戴设备,精准测量睡眠状况,可行手环隆重上市!

冯如萱也在五星酒店找了个会议室举行发布会,除了三四家做科技、电子媒体的公司参加,其他与会人员大多是几个投资人找来的友情帮衬,以及一些电子产业的知名博主和网红体验者。毕竟是新公司,又不是大投资产品,业界的目光自然没有那样聚焦,但对于黎序璋他们来说,这都是跨出自我领域的一次勇敢尝试,满怀心血与希望,说不紧张是假的。

发布会是廖祈恩准备的,现场布置得科技感十足,杭嘉琛还押上人情找了个电视台播音的前同事做主持,产品虽小,但是半点都未曾马虎,连冯如萱的PPT都精细、高端得仿佛来自世界顶尖科技公司。

发布会无比圆满,直到陪着来宾吃过午餐,又将他们一一送走,几个人才终于放松下来。

江执衡精神头很足:“这回真的开门红,不光是发布会这么优秀,网上预售都超五万了,同志们!一个星期五万是什么概念!我们可是新品牌,这个数据真的相当优秀,脚踩谭氏,拳打苹果!”

冯如萱笑坏了:“最后一句牛吹得太大了啊!”

江执衡还不罢休:“真的,我爹准得对我刮目相看。他儿子我不只是个酒囊饭袋!”

“什么叫‘不只是’?”

“呸呸呸!不是!我根本不是酒囊饭袋!”

大家笑成一团,黎序璋收到薛家明发来的照片,指着手机给其他几位看:“专柜询价的很多,下单的也不少,看来真的像执衡说的,开门红了。”

江执衡说:“那当然,我有信心!我全程监督的好吗!差点忘了说,序璋,你大楼外的巨幅海报还没挂呢。”

“里面柜台买的广告位,不能说挂就挂,不过巧了,明天就有一个到期,广告牌我已经让人做好了,明天就能上,放心!”

“好,那就齐了。嘉琛去谈的电视台广告今晚七点五十九分也要上了,大家记得看啊!”

冯如萱笑他:“真的宣传总监。”

江执衡强调:“还免费!对了,今晚呢,一起庆功?”

黎序璋回头望了廖祈恩一眼,还没说话呢,江执衡已经叫起来:“你们看看!你们看看!序璋这个见色忘义的人!眼里只有女朋友!”

“不然呢,眼里只有你好不好?”

“免了免了。”他看向廖祈恩,斟酌了一下称呼,说,“弟妹,一起去?”

廖祈恩挑眉,看了眼黎序璋。

江执衡几乎崩溃:“你们别眉来眼去了好吗?!”

几人约在一家火锅店,冯如萱表示谢天谢地,可算没有上她公司烫火锅吃了。

几个人坐下来,先是聊了些工作上的事,但稍后喝了点酒,加之这回没有包间,四周热闹得不成样子,连空气里都泛着一股热辣之气,大家情绪便都有点高昂。

江执衡一贯话多:“弟妹,这是咱们几个第二次一起吃饭吧?”

廖祈恩点点头:“上一回是在沈公馆,杜牧月小姐也在。”说得云淡风轻。

黎序璋正吃着菜呢,猛地被辣椒酱一呛,喝了好几口水才压下去:“怎么忽然说起这个?”

几个人大笑不止,看好戏般地看着黎序璋。他强装平静:“那次是偶遇而已。”一边说一边去捞锅里的青菜,以证自己波澜不惊。

廖祈恩点头“啊”了一声,也不再多说。

黎序璋转移了话题:“那如萱接下来呢?公司的发展方向你有没有什么打算?”

“这个我和公司几个管理层开过几个会,差不多就是以下几个方向……”她开始说,长篇大论,听得旁边两个人连连点头,最后冯总裁总结陈词,“大体是这个方向,但是也还没定。”

“挺好的,考虑得特别周到。”黎序璋连连点头,“不过出来吃饭还让你说这个怪不好意思的。我们还是聊点私人的话题吧—要不你解释一下?上回杜牧月真的是偶遇。”

一众人笑得不成样子。

稍后散了场,另外三位打了车回去,黎序璋因为去接廖祈恩,开了车来,正要叫代驾,廖祈恩忽然说:“走回去吧。”

“足足有十五里路!”

“就不能去你那里吗?才两三里,不要以为我不知道!”

黎序璋啼笑皆非:“好了,你现在对我了如指掌,早知道上回不该带你来,这下我怕是要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。”他一边说一边笑,觉得她有一些小脾气倒越发显出真实的可爱来。

“不欢迎就算了。”

“怎么会?”他去牵她手。春夜暧昧,乍暖还寒,但十指扣在一起,寒意即刻消弭。

廖祈恩抬头看着天,霓虹映衬下城中无黑夜,天仿佛有种淡薄的亮光,她由他牵着手,边往前走边仰着头,笑眯眯地感叹道:“如果有星星就更好啦!”

黎序璋拉着她的手,觉得身边人像个小朋友—爱一个人总是很容易觉得她像小朋友的:“下次我带你去山里看星星吧!”

“好呀!你不准忘记啊!”

“不会。”黎序璋笑她,“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忘记过?”

“有啊……”她忽然转过身去,指着身后的街口,“就在那里,你把我放下来……那天我可冷了,后来回去还淋了雨,所以才感冒的。”她本来只想开玩笑,但一说出口又感到委屈起来,而因这委屈如今有人懂,便愈觉当时凄凉,不知不觉眼眶便染上水雾。故此说,孤独才强大,被爱总脆弱。

黎序璋忆起看日出归来那一天,自己将她扔在半路,心中骤然一颤,又酸又悔,甚是自责,他伸手拥住她:“是我不对,是我不对。”他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以后再也不会半路放下你了,再也不会了。”

廖祈恩任由他抱着,娇气地“哼”了一声,抬起头来看他:“你说的啊!那我们打车回去吧,我不想走了,累。”

黎序璋看着几百米远处的小区:“就要到了……”

“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,我累。”

黎序璋低头看她脚上的高跟鞋,无奈地摇头笑道:“你啊……”他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背,“上来。”

廖祈恩愣在原地,这些日子来她一点点地察觉出黎序璋的温柔来,但尚不知他可细腻至此,与初见时的他竟几乎是截然不同的。

黎序璋扭过头去看她:“快点呀。”

“怕你背不动。”她伏上他的背。

黎序璋沉默了一下,说:“我的体力你不了解吗?”

廖祈恩:……

黎序璋的临江公寓不大,一百二十个平方米被打理得井井有条,廖祈恩满怀好奇地东看看、西瞧瞧,无一不觉得新鲜有趣。客厅里是高倍天文望远镜、太阳系恒星模型,墙上还挂着自己署名的油画……书房里是从非洲带回来的木雕、穿着白大褂的照片、迷你版人体骨架……房间里还有一排男士香水……

廖祈恩冲到客厅,甘拜下风:“我太粗糙了,我配不上你……”

“你才知道?”

廖祈恩佯装气坏:“说心里话了吧!”

黎序璋被她逗笑:“是不是觉得我人帅品位又好?”

廖祈恩斟酌了一下,决定说真话:“不妨让你高兴高兴吧—是!又帅又有品位!”

黎序璋榨好了果汁,端过来放下,转而牵廖祈恩的手,拉她在自己腿上坐下:“一个人最凸显品位的,是他所选的伴侣。”他笑得特别好看,轻轻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,“感谢你肯定我的品位。”

廖祈恩脸红到耳根。

黎序璋把果汁塞到她手里:“你慢慢喝,我去帮你拿睡衣。”

她嘴角抽了一下:“我没说要住这里。”浪漫气氛霎时消失殆尽。

黎序璋没好气地看着她:“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?”

她默默地摇了摇头。

少顷,黎序璋拿了套粉色睡衣出来,廖祈恩被吓一跳:“你怎么还穿马卡龙色?”

“给你的,新的。”

“你早有预谋是不是?!”

“这是欢迎你随时光临的意思。”

廖祈恩捂住脸,不由得动容。她太清楚了,黎序璋说的都是真话。因为不论从何处看,她都不是他的好选择,家世背景、学识文化、样貌姿态,样样都与他有着云泥之别。他与裴芷兰才是郎才女貌,可尽管如此,他还是在茫茫人海里选中自己。他样样细致,做什么都用心,给她巨大的支持与无尽的爱。

只是……她总担心这样的好时光太短暂。

短暂到……

不过一夜,万事就都换了模样。

一早廖祈恩醒来的时候,天已大亮,她走到客厅去看,拖鞋留在门口,黎序璋已出了门,桌上有留给她的早饭,牛奶、吐司、荷包蛋,他还留了字条给她:早,祈恩,我先出门。桌上的早餐记得加热。Lost of love,序璋。

黎序璋出了门,进办公室的时候神清气爽,助理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。

黎序璋停下来问他:“今天那张眼霜海报能撤下来了吧?”

“嗯。”

“快让人去换上手环的海报。”

“已经开始准备了。”

“很好。”黎序璋推开办公室门,自己打了一杯咖啡,端着杯子从窗口往下看,百货大楼前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。接手公司这几年,父亲已渐渐退居幕后,自己摸索着前进,总算做得还不错,也不枉放弃年少梦想承下父业,如今虽与芷兰分道扬镳,但对于廖祈恩,倒是有了往昔三十年从未产生过的情感,似怜惜却又不是,似情欲却又不止,只觉恨不能把自己有的都给她……

楼下的工人拉着安全绳往上爬,那张巨幅的眼霜海报被一点点撕下来,动作得快一些,要赶在九点开业前替换好新的。超大手环海报已经摆在地上等着奔赴自己的岗位,迎向荣光……

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推开。

黎序璋扭头去看,眼里有一点细微的不快,直到看清来人是薛家明才缓和下来:“怎么了?”

“谭奕枫!”来人叹了口气,脸色不太好,“他开了个发布会,说可行手环侵犯他们公司专利权。”

阳光自窗口射入,黎序璋背光而立,令人看不清表情,只觉得声音沉得连屋子里的气压都霎时降了下来:“替我叫老刘备车,去冯如萱那里。”

可行科技公司的会议室里,每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。

冯总裁脸黑得粉底完全压不住:“不是让你们每一项都做好专利备案了吗!”

一个穿格子衬衫、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窝在桌边:“确实都去做了。”说着要去拿身侧厚厚的一堆专利证书。

冯如萱连连摆手:“我没工夫看!我现在只想知道谭奕枫指控我们侵权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

男人挠挠头:“千策提出的侵权是关于重力传感器的,重力传感器目前在市面上算是个公开技术了。”

“那我们的呢?”

“根据公司的方向,我们一开始是想做市面上最精确的重力传感器,加大对计步以及心率的感知准确度,但是研发一度停止,这个冯总您再清楚不过,我们当时长期停留在现有的技术层面,要做到研发超越目前市场上已有G-sensor(加速度传感器)的地步,需要再三加大投资力度,对于现有的已经比较成熟的智能手环市场来说,性价比不高,所以我们当时停止了重力传感器的研究,转而研发体动记录仪,成效显著。”

冯如萱冷冷地看着他:“我知道,说重点。”

对方冷汗涔涔:“虽然我们的重力传感器对现有市场没有超越,但若是采用别家的架构,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,那么……”

冯如萱打断他:“我替你说,那么我们的重力传感器是我们自己研发的,对吧。”

“对……”

“如果以上事实成立的话,谭奕枫的指控完全是无中生有,对吧。”

“对……”

“好,现在你告诉我,谭奕枫准备起诉我司,我应该反诉他还是应该准备赔钱?”

“格子衬衫”不说话了。

冯如萱叹着气朝他伸手:“重力传感器的专利证书拿给我。”

对方声音低到几不可闻:“没有……”

冯如萱一脸“我就知道”的表情,深吸了一口气都没有彻底压住脾气,猛敲着桌子,语气暴躁:“为什么没有?!为什么!”

“当时第一批申请专利的时候,G-sensor还在研发中,第二批申请因为研发搁置……本来以为用不上……”

“哪怕用不上也要申请专利,这点常识你不清楚吗?”

“主要小刘整理的时候……”

“不要找借口!”冯如萱无力地朝他挥挥手,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
四个股东坐在会议室里,连面面相觑的劲头都没有,个个垂头丧气。

还是冯如萱先说话,开口极其艰难:“我向各位道歉,是我没有尽好我的职责,此事后果我会尽力承担。”

余下三人都是长久的静默,还是杭嘉琛先开了口:“也不用这么说,共同进退吧。”

江执衡花了不少心血,气血上涌了老半天,这时候听见杭嘉琛这样说,也抬起头来道:“放松点,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,我们都低估谭奕枫了。”

黎序璋抱胸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,这个动作他从进门维持到现在,并没有打算改变的趋势。白炽灯照下来,他低着的头落在阴影里,让人看不清表情,众人也抽不出精神去关心他的神色,他就一直坐着,最后终于站起来:“我有点头疼,你们商量吧。”说完他就推门而去。

黎序璋下了楼坐在车里,太阳穴突突地跳,伸手揉了许久,终于把那句在会议室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:“最错的人怕是我才对……”尾音是长长的叹息。

老刘本想问,但在后视镜里看见老板的神色,到底闭了嘴。

黎序璋打电话给助理:“你去查查千策电子最近版权登记的情况。”

助理有点忧心:“具体的恐怕不好打听。”

黎序璋眼神有须臾的空洞,很快回过神来:“你尽力,有最好,没有的话,特别注意他们有没有哪次申请很多专利却绝大多数被驳回的情况,尤其是在今年元旦之后的。”

廖祈恩在黎序璋的冰箱里发现不少食材,心里忽然萌生出照顾对方的念头,于是给他发了条短信:“午饭回来吃吗?”

没有回音。

她也不在意,上网找了几个食谱跟着做,一步步将牛肉焯水、切丁……忙到十二点,做了三个菜。她拿起手机,发现黎序璋仍然没有回她,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,却是长久的嘟嘟声,无人接听。

廖祈恩有点失望,找来保鲜膜正要将菜密封过后塞进冰箱里,门忽然被人由外打开,黎序璋的脸出现在眼前。

廖祈恩高兴得蹦起来:“序璋!你回来啦!快,快来尝尝我的手艺,我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,还以为……”她住了嘴,黎序璋的脸色令她担忧,“你怎么了?”

黎序璋没有看她,脱了外套拎在手里,满脸疲色地朝她挥挥手:“你先回去吧,我想休息会儿。”

廖祈恩“哦”了一声,讪讪的,返身回去拎自己的包,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,对黎序璋露出一个无敌灿烂的笑容,握着拳给他打气:“加油哦!”

黎序璋这时候目光落到她身上了,那只握拳的手是一贯的纤细白皙,也是一贯的毫无装饰,他笑了一下,像是被鼓舞到的样子:“好。”又随口说,“你的手环可以戴起来了。”

廖祈恩有须臾的僵硬,很快笑了一下:“好。”

黎序璋仍然看着她:“那我不送你了。”

可行科技的会议室里,三个人仍垂头丧气地坐着。江执衡疲惫地搓着脸:“谭奕枫这次非得狠狠咬我们一口了。”

杭嘉琛说:“你还看不懂他?他哪是要咬我们?是根本要置我们于死地,恐怕不是钱那么简单。序璋……”话到这里戛然而止,但大家都清楚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。可行手环第一天刚发布,谭奕枫第二天就出来开发布会斥责可行手环侵权,这种一上来就撕破脸皮的做法难道只为了一点专利使用费?显然是早有预谋,为的就是击垮对手。

黎序璋稍后接到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——在一月下旬,谭奕枫的千策电子上专利局做登记,一共带去二十七份资料,其中二十五份被驳回。

黎序璋一双手握了又松、松了又握,内心一片纷杂。所有的事实与消息都在一步步指向、印证他内心的猜测。所有情绪中来得最早的甚至不是愤怒,而是哀伤、是自责、是懊悔、是难以置信……他想明明白白去问廖祈恩,但答案呼之欲出,反而令人情怯。

黎序璋坐在餐厅里,窗户开着,有一点风,吹得桌上廖祈恩那几个手艺普通的菜已经没有一丝热气。

他出神地盯着眼前这一切,然后,接到了谭奕枫的电话:“最近好吗?”他们之间的上一个电话,恐怕要追溯到十年前了。奇怪而微妙的是,他手机里谭奕枫的电话号码还未曾删去,而谭奕枫也还用着十年前的电话号码,大有从一而终的意思。

黎序璋盯着来电名字看了两秒,笑了一声:“没你想象的那么差。”

对方在那头笑了一声,并没有泄露出轻佻之意,甚至仿佛仍是老友:“打算赔千策多少钱?”

“打算请律师—谭总,拿了我们的研究成果去注册专利,这种事情你是怎么做得出的?”

“黎总,你这可是污蔑啊。我没猜错的话,大家都是有通话录音的人,说这些没意思了。”

“自知理亏就是没意思吗?那谭总恐怕整个人生都没什么意思吧。”

谭奕枫又笑了一声,这回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了:“序璋啊,人家是得理不饶人,你这是不得理又不饶人啊!这样可不行,怪不得连芷兰都受不了你。”

黎序璋本对他厌恶得很,句句都是应付,但这下倒忍不住说了句真话:“谭总,放下一点吧,芷兰怕是不愿你事事拿她挡箭。”

谭奕枫在那头耸了一下肩:“也好。那么届时有传票寄去还烦劳你签收一下,日后我们法庭见了。”

廖祈恩走到半路,想着黎序璋满脸的疲惫,决定约程韵芝吃个饭,也好让她向薛家明探听一下,是商城出了什么问题,还是序璋别的地方有什么麻烦事。自己这个女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满是坏心情却什么都不做吧?

既已下了决定,廖祈恩便要打电话给程韵芝约时间,结果手一伸进包里,才发现手机竟然落在了黎序璋家,只好返身去取。

没有他家的钥匙,廖祈恩站在门口按铃。

过了许久,门才被人从里间拧开,黎序璋仍是那样疲惫、冷淡的表情:“怎么回来了?”

“手机忘了。”她拍了拍黎序璋,“挡在门口干什么啦。”

黎序璋侧身让她进门,目光长久地落在她身上。

廖祈恩边走边逗他:“等你开门那么久,又堵着门不想让我进,是不是我刚走你马上金屋藏娇了?”

黎序璋拉上门,走到客厅坐下:“我向来光明正大,不会背着你做什么。”

廖祈恩还在四处找她的手机,背对着黎序璋,随口开玩笑:“那可难说。”

黎序璋没出声。

屋里是一阵沉闷的静默。

廖祈恩在沙发上的杂志下翻到自己的手机,正含笑转过身来,看到黎序璋却骤然愣住了。他表情冷淡得堪称沉静,但很奇怪,她还是很清晰地接收到了他的不安,像带着试探与愤怒。他没有失态,但这种隐忍的克制反而给她一种很坏的预感。

“序璋,你……”她忽然说不下去。

黎序璋盯着她,目光一刻不移,仿若雕像:“你向我要走的手环在哪里?”

“在……”她气血猛然上涌,一颗心欲自胸口蹦出,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。

“哪里?”他不给她思考的机会。

廖祈恩只觉喉咙口一阵阻滞,想发声却只有声带干涩的摩擦。

黎序璋别过头去苦笑了一声,良久后才转过头来:“这样吧,我给你选择,你告诉我‘是’或‘不是’就可以。”

廖祈恩站着愣愣地看他,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心里只慌乱地想:完了完了,我怕是要失去序璋了……

黎序璋轻咳了一声,然后说:“你见过谭奕枫,是不是?”他声音喑哑,想来也被巨大的负面情绪压得一口气久久难以上来。

廖祈恩盯着他眼尾一片胭红,那眼睛因为带了水雾甚至比往昔更亮。我的序璋真是好看啊……只可惜,怕很快就不是我的了……这样想着,她睁大眼睛,强忍住眼眶中那点潮湿,点了点头。

“我的手环在他那里,是不是?”

她点头。

“收了他钱?”

她点头。

黎序璋站起来,在屋里踱着步子,忽地立定了朗声狂笑,笑得几乎停不下来:“好啊!好啊!好得很啊廖祈恩!”

廖祈恩手足无措地站着,眼里、鼻中都是酸的,想哭,可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,只好偏过头去硬生生忍住。

黎序璋渐渐止了笑声,脸上是脱力的、死灰般的神色:“廖祈恩,你就是这样爱我的?”

她说不出话来。

黎序璋上前捏住她下颌扳正过来,一字一句,狠狠道:“你看着我!”

她眼里都是泪,黎序璋手一抖,劲道松了大半,冷笑道:“现在做出这副可怜相给谁看呢?!”

她哽咽得只会叫他名字:“序璋,序璋……”

“别来这套了廖祈恩,可怜的不是你,是我!我不仅可怜,还很可笑。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爱我,今天早晨我出门的时候都还以为你爱我!”他眼里只有成片的潮湿,毫无光华。

廖祈恩再也忍不住,眼泪断线般往下淌,伸手去拉他:“序璋我是啊!我是真的爱你!我错了!序璋我真的错了!我错了……”她泣不成声。

黎序璋低头去看自己被她拉着的手,再去看她的眼:“廖祈恩,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。我早就问过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,我还承诺一定原谅你,是不是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说呢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什么?”

“我害怕……”

“害怕什么?”

“害怕离开你……序璋……”

黎序璋忽然笑了,那笑声自身体深处而出,到喉咙口已因为颤抖而断断续续:“害怕离开我?是害怕离开我这样一个冤大头吧!”他一把扯开廖祈恩拉着他的手,“哦,我差点忘了,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就说自己到处赴会是为了巴结人。怎么,我这个冤大头做得还不够好吗,你巴结我不够,还要去巴结谭奕枫?你还真是机关算尽啊!”

廖祈恩哭得跌在沙发里:“序璋,不是这样的!真的不是这样的!序璋……”

黎序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:“廖小姐,冷静一点吧。你从为了利益接近我的那一天起,就应该预料到现在了。”

廖祈恩大口喘着气:“序璋我没有,我真的不是那样的!我是有苦衷的,你相信我!”

“相信你什么?相信你即使出卖我、背叛我,也仍然是爱我的?”

廖祈恩身子一下子软下来,无力再辩驳。是,这样的理由确实太好笑了,不是吗?

黎序璋把茶几上的纸巾盒往前推一点:“擦干净脸就走吧,我不想再看到你。”

廖祈恩没有去拿纸巾,勉力站起身,蹒跚着走到门口,退身而出。

鹿鸣公馆的屋子里,廖祈恩把一切都收拾得很整齐,然而两只行李箱始终是空的。

她还有一点希望,或者说奢望吧,奢望黎序璋愿意再同她吵一架,要她给个清清楚楚的解释,她就可以把那些艰难岁月的心路从头说一遍。甚至不需要他理解自己,只要他相信,自己是真真切切地爱着他,真真切切地后悔做下的错事,就可以了。

但黎序璋似乎对清楚的解释毫无兴趣,她一直等了一个星期,在屋里坐立不安、辗转反侧地过了一个星期,始终没有得到哪怕一丝来自黎序璋的联系。

廖祈恩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,解释这种东西,不应该是等对方来问自己,而是该由她这个犯错的人主动去道歉、去承担。

依照黎序璋一贯的作息,周五的下午他会提早一些下班,廖祈恩给他发了条短信:“序璋,我们能否聊一聊?我可以从头解释。”

对方没有回复。

她去商场楼下的咖啡店等着,等到四点,对方还是毫无反应,她挪了场地,本想去地下车库找他的车,又怕与他错过,只好站在车库门口等他的车驶出来。

天渐渐暗下去,春寒料峭,夜风吹得人直打寒战,一辆辆车驶出,却始终没有黎序璋的那辆。

终于,一辆印着商场标识的商务车停在她面前:“廖小姐在等黎总?”是老刘。

“嗯。”

“没打他电话吗?”

“打不通。”她扯了个谎,其实是不敢,也不知如何开口。

“他下午没来公司,直接去可行科技开会了,好像是约了律师,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走。”老刘看她一脸疑惑又补一句,“千栖路,要不要我送您过去?”

廖祈恩摆摆手:“没事没事,您先走吧。”

她裹紧外套,犹豫是去黎序璋家门口等他,还是去可行科技碰碰运气,想了想还是觉得去可行科技好,届时两人可以就近找个气氛好一些的咖啡店——公众场合嘛,就算有矛盾,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,甚至可以和解也未可知。

她打车去千栖路,可行科技在一栋商务楼里,她没好意思上去,又无法确认黎序璋究竟在不在,只好又给他发了条短信:“序璋,我在可行科技楼下,如果可以的话,我们聊一聊?我等你,时间不着急,多晚都可以。”

出乎意料地,她很快收到黎序璋的回复:“不要在楼下待着,你这样很难看你知道吗?”她愣了一下,臊得脸霎时红了,也觉得自己没有脸出现在可行科技周围,遂出了大厅。但这句回复的潜台词她也听懂了,即是黎序璋确实还在开会。她往四周扫了扫,竟发现黎序璋那辆揽胜正停在不远处,这下她吃了定心丸,小跑着去附近一棵大树下躲着。夜色弥天亘地,她藏于其中,渺小而低微。

春夜的风还是冷的,吹久了甚至带了一点冬日未消的尖利,廖祈恩裹紧外套,搓着手取暖,只盼黎序璋的会议能早点儿结束,偏偏久久没有结束。

夜色愈浓,更深露重,一滴水从树梢落下,廖祈恩还来不及反应,忽然四下就噼里啪啦地印下了水渍,一场大雨毫无预兆地扣下来。她挪了挪腿,本想躲,但终于没动。

雨声渐渐转小,几个人从大堂里谈笑着出来,各自去开车。黎序璋穿着一身西服,举止再得体不过,但走出门的时候,四下张望了不止一遍。

廖祈恩苦笑着想:他还真是警惕啊!她眼见着他坐进车里才拨号给他。一双湿淋淋的手冰冷,握着手机都颤抖。透过车窗,她清晰地瞧见他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,挂断,再拨,再挂,一直到第三遍,他终于接了,没有说话。

“我在你前面的树下。”她说。

黎序璋沉默了一下,然后说:“我不是让你走了吗?”

另外几辆车早已驶了出去,黎序璋打开远光灯往前照了一下,枝叶零落的树下,一个浑身潮湿的女人像只落汤鸡般瑟瑟发抖。

他撑伞下了车,一步步朝她走去。车灯射出的光柱里,雨丝细密地落下来,一切都仿佛无所遁形。

廖祈恩看他走近,心狂乱地跳,一时反而不知如何是好。

黎序璋在树下立定,与廖祈恩面对面,但伞下仍只有他一人:“不是让你不要在楼下待着吗?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声音也听不出一丝情绪。

廖祈恩湿发黏在额头上,外套像从水中捞出一般,但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了,看他似乎退了怒气,甚至极轻微地松了一口气:“序璋,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?我真的知道错了。你听我说,我当时实在是……”

黎序璋打断她:“你早点回去吧。”

“我是来向你解释……”

黎序璋从钱包中掏出一张票子递给她:“打车回去吧。”

廖祈恩不接,咬着唇直直地看他。

黎序璋手往前探了一点,将钱塞进她外套口袋里,没有再说话,转身就要走。

廖祈恩一把拉住他的衣袖,深深的绝望席卷而来,几乎将人淹没,她简直是哭着说:“序璋,我爱你!你知道我是爱你的……”

黎序璋猛然回过身来一把拍掉她的手,双眼血红,厉声吼道:“廖祈恩你够了没有?!我不想看到你!滚!”说完他决然而去。

廖祈恩浑身力量被抽空,颓然地蹲下来抱住自己,在雨中放声痛哭。黎序璋开车从她身旁经过,那把伞被扔在车垫上,终是没有留给廖祈恩。

也不知哭了多久,脑子昏昏沉沉,廖祈恩强撑着身子起身。深夜的大街上出租车寥寥,她在路灯下拖着长了又短、短了又长的影子一路走回鹿鸣路,冷得所有的气力消耗殆尽,甚至无力再哭。

指尖已经冷到指纹锁都无法识别,她抖抖索索在感应屏上呵气才打开了门。

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,廖祈恩无声地摇了摇头,跌跌撞撞地扑进卫生间洗了个澡,最后瘫倒在床上。

太阳总是照常升起。

第二天的日光射进鹿鸣公馆1号楼1001的时候,屋里那两个已在地上摊了一周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。

火车站,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女人提着两个箱子,在踏上火车的那一瞬间,她深深地回望了一眼这城市—目之所及的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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