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阳公主遇险,皇帝大发雷霆。待大理寺查清案件原由,皇帝下令:
“江夏陆氏暗杀皇族,今在朝官员全部革职,贬为庶人,下至五代不能参加科举致仕。陆家主母陆夫人与公主侍女蒹葭,一为主谋,一为从犯,念公主薄面,死罪可免,特流放苦寒之地,磨杀终老,无诏不得回京。”
没有官身加持的陆家,在洛阳众多豪门贵爵中站不住脚跟,只好灰头土脸回到祖籍江夏。
皇帝的旨令是依照宣华的意思办的。宣华大难不死,并不想赶尽杀绝,陆夫人拳拳爱子之心她能理解,但陆品作为驸马,品行败坏,死有应得。
倒是宣启的想法,叫她有些琢磨不透。
从前姐弟政见不合,宣启一直明里暗里示意她交出封地东阳的十万兵权。兵权乃是先帝所留,宣华无意听从,估摸他怀疑她生有异心,故而两人生了隔阂。
经历这次大难,宣启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的转变,听闻她坠崖后,派亲兵三千搜捕救人,得知是陆家所为,又在御书房大怒说要将陆家满门抄斩。
她没想到,他在朝堂会这样护她。而且在内竟也如同个乖巧弟弟,温言软语,体贴周到。
还记得那日刚醒,宣华一睁眼,发现宣启守在她床边。他喂她吃药,说叫她宽心,往后不会再提收回兵权之事,连陆恒,他以后也会委以重用。
陆家有错,可陆恒救公主有功,自然被众人排除在陆家之外。
不过这些,令她好一阵受宠若惊。
看着宣启欲言又止、满含深意的眼神,宣华心道:难道一场人祸,叫皇帝学会珍惜皇家亲情?
太后亲自来公主府探望她,母女俩咕咕哝哝亲厚大半天,她猜测,许是太后训了皇帝。毕竟亲姐弟。
她身体没什么大碍,喝了几天安神静心的汤药,只额头缠了一圈白色纱布,不太好看。
待伤口渐愈,疤痕消淡,才收拾仪容出府。
首先去的,是救命恩人陆恒的宅子。
那日陆恒若不在危急时刻跳进马车,宣华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在,或者,如陆恒现在一般,摔成内伤,得躺床上休养两三个月。
怎么说,他是代她受苦了。
宣华没有等人通禀的习惯,敲开大门,带着下人浩浩荡荡进院。
小厮禀道,陆恒在寝房休息。
她径自推开房门,一股清苦的药味扑鼻而来。
陆恒正在床上看书,想从榻上起身给她行礼:“公主。”
宣华娇笑:“行了。”走到床边坐下,好奇翻他刚拿的书,“《通鉴纪事》,看这个你不嫌无聊?”
《通鉴纪事》是一本政治史书,记录历朝历代皇帝与臣子关于施政问题的谏议和措施,她以前见宣启看过。
陆恒淡淡道:“打发时间罢了。”
她来,他还不欢喜。宣华脱了鞋袜爬到他床上,扒住他的脖颈:“是不是嫌我来晚了?”
距离他们坠崖已过去半个月了。
陆恒垂眸道:“哪敢。”
其实等得心都凉了半截。宣华没有大碍,不愿过来看他,他想着,自己要派人去请,很有挟恩图报的意思。
甚至怀疑,她是不是介意陆家,不想再要他。
宣华瞧陆恒这模样,大概猜到他的心思,凑近在他唇上亲一口:“我涂了樱桃味的口脂,你尝尝甜不甜?”
陆恒望着她,不答。
宣华贴近,撒娇:“你说嘛,我甜不甜?”
陆恒的喉咙动了动,手揽过她的腰身,深深索吻。
良久,陆恒才放开,伏她颈间轻喘:“很甜。”
宣华推他肩膀,嗔道:“那你解气了吗?”
“为什么不来?”陆恒幽怨地问。
这是问她为什么这么久不来。
肯定有原因,宣华犹豫。一是她爱惜美貌,不想出门,二是陆恒舍己救她,她在思索两人的关系是否该更进一步,总这样无名无分的,日子久了他肯定不依,这点也是最重要的。
但她才不会把心事讲给陆恒听,信口调笑:“我一来就想和你玩,看得到吃不到,我会不开心的。”
陆恒不为所动,语气更像怨妇了:“我对你来说,难道只有这一个用处吗?”
“当然不是!”宣华摇头,佯作委屈,“是我色令智昏,天天想你。”
陆恒语塞,自己宽衣解带:“好,任凭公主处置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宣华合上他的衣裳,“不然你又说,你对我只有这个用处。”
陆恒咬着她的耳垂,低声道:“有这个用处总比没这个用处好,只要你别再找别人……”
宣华享受他的伺候,中途忽地想起一事,娇笑道:“今天我带了个好东西。”
“什么?”
宣华眨眨眼睛,朝门外唤了两声,白露进房送来一方长形锦盒,她冲他神秘一笑:“打开看看。”
陆恒好奇打开,里面竟是一根洁白温润的玉杵,瞧着是上好的玉石制成。
宣华笑道:“陆恒,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?”语气带着三分挑衅。
公主锦衣玉食,一切供应之物都是珍品,有这个也不稀奇。
奇怪的是宣华的态度,趾高气扬,巴不得他去探究。
她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,陆恒打定主意不问,心中亦有揣测,三年前金城夫人说过,她曾把他从公主那儿换了来。
果不其然,宣华掩口笑道:“这是三年前金城夫人送我的,就是这个玩意……你要不是这么坚贞不屈,我才不会对你另眼相看,你这是因祸得福。”
陆恒哑然失笑,捏她脸颊:“我还得感谢你了?”
“哎呀,过去的事不要提了。”宣华娇嚷,抱着他的脖子亲他,“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。”
陆恒咬她的唇瓣:“想不到东阳公主也有这么乖顺的一天。”
宣华反咬他,陆恒松口,她嗔他一眼:“给你三分颜色,你就想开染坊?”
陆恒笑:“不敢。”
宣华用手指戳戳他的脸,故作指责:“你知不知道,我这次差点死掉,都是你给我惹的麻烦。”
陆恒正色,像是洗耳恭听。
“你知不知道我身边有个侍女,叫蒹葭?”宣华问。
陆恒点头。蒹葭脾性柔和,自他进公主府,一直对他礼遇有加,只他没想明白,蒹葭跟随宣华多年,手中银钱不缺,怎会被陆夫人轻易收买。
宣华幽怨地睨着他:“你知道蒹葭为什么会背叛我,转到陆夫人的阵营吗?”
陆恒摇头。
宣华噘嘴:“都是因为你。你跟了我,蒹葭替你鸣不平,陆夫人允诺她,等我死了把她聘作你的正妻。”
陆恒赶忙捂住她的嘴:“什么死不死的,胡说。”叹了口气,澄清道,“我和蒹葭清清白白,没有任何私下来往。我回洛阳居住在外,已经表明我对陆家的立场,又怎么会任由陆家左右我的婚事。”
蒹葭是个脑子拎不清的,才会被陆夫人的花言巧语迷惑,做出叛主之事。
宣华嘟囔:“反正都怪你,男人祸水!”
其实没有蒹葭在里面牵线,陆夫人迟早也会惹出一桩事来,可她就喜欢看陆恒为难,在她跟前各种伏小做低。
陆恒拨开宣华的额发,左边额角还有一块淡淡的疤痕印迹,他手指轻抚过:“我的错,你好好的就行。”
“是不是变丑了?”宣华一向爱美如命。
“没有。”陆恒在那处落下一个吻,竟文绉绉地道,“公主倾国倾城。”
“哄我。”宣华轻哼,见他面颊肌肤纹理细腻,青春美好,不禁抚上眼尾感叹,“我都老了。”
五岁之差,于相貌上看不出来,宣华保养极好,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。但女人,自是希望永远年轻鲜妍,美貌长盛。
陆恒亲她眼角:“没有。”
在他心里,宣华是多么骄傲明艳的公主。
宣华却不太信:“你们男人向来嘴上说一套,心里想一套,谁知道你呢。”
陆恒在她颈边香了几口,笑道:“那我用一辈子向你证明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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