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英雄,会被崇敬也是理所当然的。不可讳言,如若不把谢蕴当丈夫看,他确实是国之栋梁,当日他伤得多重,她也是亲也所见,可是没隔十日,他又领命来江南剿匪。
只是明锦记得上一世谢蕴似乎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到江南剿匪,她只隐约记得在他们刚成亲的那会儿,兰阳军似乎曾经因为剿匪不利受到斥责,那时领军的应该是兰阳军里头的将领,后续剿匪行动便交给了韩家,韩家的将军就是在那时候得了南方的军权。
明锦只那时只觉得不该,兰阳军的名号不管放在哪儿,都有十足震慑的效果,而且骁勇善战,应该不至于如此,可当时她并没有细问。
明锦一向不过问谢蕴的公事,她只知道大魏百姓对谢蕴十分依赖,光是听到战神之名,就能让他们放心地交出身家性命,相信着这个年少的大将军能够守护他们的家园,给予他们平静和安宁。
也因为谢家父子声名太盛、功高震主,所以才会有前一世的陷害,明锦曾经想过,魏峙真的相信谢家造反吗?
她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。
先皇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,只可惜天不假年,才年过不惑几年便仙逝了,魏峙以太子之尊,毫无悬念的登上了皇位,可登基的时候太过年轻,他耳根子软,听信养母的话,让外戚逐渐掌权,开始疑心老臣,寒了不少老臣的心。
在落狱之前,明锦曾经见过谢贵妃,那时谢贵妃已经形同被软禁在碧霄宫,谢贵妃那时曾经握着她的手垂泪,“谢家风头太盛,皇上是打定主意要办谢家了,可怜了寸寸,总归是谢家对不住你。”
谢家大姐对明锦来说,一直都像亲姐姐一样,就连进宫了,都还会定期送些好玩的、好吃的给她。
其实她也明白,并不是谢家对不起她明锦,是皇家对不起保家卫国的谢家,以及那三十万兰阳军,一辈子在沙场上抛头颅、洒热血,却因为君主猜疑而蒙上了不白之冤。
就算她不是谢家女眷,她都要为谢家抱不平了!
就因为知道谢家无过,她更加不知如何面对谢蕴。
凭心而论,比起摔成肉泥,她会选择被一箭射死,可是她希望这一箭,不要来自她最心爱的夫君。
可又能来自谁呢?
一场死局,让他们注定劳燕分飞。
她跨不过去心里的坎,只能选择避过谢蕴。
不成为夫妻,她就能单纯的就他对国家的贡献看待他了。
就算现在做不到,等她和别人成亲生子,过上幸福的日子后,也能放下了吧……
想到这儿,明锦找个新对象的决心越发的坚定。
明锦的思路被一阵稳定的敲门声截断。
文曜用指节在门上扣了扣。
杏枝在明锦的授意下打开了房门,门外站着的是文曜。
“寸寸,我进门了。”
文曜一路走向了明锦,明锦心里有些害羞,在一场春情荡漾的春后见文曜,心里特别的害羞。
“寸寸,你醒了?可有哪里不舒服的?”
桃枝搬来了一张凳子,放在明锦床前大约五步之处。
明锦已经及笄,虽然大魏不兴男女七岁不同席,男女之间的大防也没有前朝那般严谨,可男未婚女未嫁,终究不宜逾矩。
“三哥哥,我都好,你别担心我。”明锦望着文曜,心里头有着一种宿命感。
她必须逃离嫁给谢蕴的命运,这个时候老天爷便把文曜送到她身边了。
以往总把他当作兄长,也不可讳言,他是个比明钰更合格的兄长。
如果要把文曜当作对象,那也是无可挑剔的。
文曜文武双全、年轻有为,就算没有袭爵资格,也是能力以能力为自己的妻子挣得诰命封号的。
有出身、有才干,还有皮相。
文曜虽然长得稚嫩了一些,但全京城上下喜欢他的小娘子恐怕也不少。
怎么想,明锦都觉得这是上苍在指引她走向正途。
越是这么想,明锦脸上的笑容越灿烂。
小姑娘软糯糯的笑容,几乎要让文曜的心化了,航程还有两三天,文曜心中充满了期待,期待他能够获取小姑娘的芳心。
文曜小坐了片刻,留下了一个芦苇制作的小蚂蚱,明锦藉口要休息,挥退了两个婢子。
身子的异样感未消,她等着船舱里面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,这才有些羞怯的检视着自己身上的异样。
那一场梦太逼真了,那种销魂的感受到现在还印在灵魂里头久久盘绕不去,
有谢蕴率兰阳军亲至剿匪,彷彿下了一根定海神针。接下来的航程无比的平顺,明锦一行人抵达渡口的时候,朱家的人龙已经在岸边等着了。
是的。
人龙。
用人龙来形容当真不为过,朱家在江南一代是世家大族,可是放在京城就成了小门小户,朱家妇多半是门当户对,就是几个姑奶奶嫁得特别好,只可惜都已经香消玉殒。
冠军侯府放在京城都是大家族,朱家人不管是本支旁支都派了人来相迎,光是马车就停了十来台。
能够拥有马车的家庭,只有巨富和显贵,这样一长龙的马车,都要把渡桥头的驻车场给停满了。
代表上前相迎的是朱家的宗子宗妇,也是明锦的大舅的嫡长子,朱廷麒和他的妻子万氏。
朱廷麒要比明钰大了四岁,今年二十有六,他的妻子是当地乡绅的嫡女,有着书香世家养出来的独特气质,虽然长相并不出挑,但胜在气质动人温文尔雅,给人如沐春风的感受,万氏有着世家宗妇的美德,完全以夫为尊,始终在朱廷麒身后小半步,从不主动开口,就算开口,也是服应和夫君所说的话。
“和坚、表妹,一路舟车劳顿。”和坚是明钰的字,是明侯为儿子取的,希望他能有坚毅的一面,同时软和,以往朱廷麒会唤明锦一声寸寸以示亲近,可如今他已经成婚,明锦已经及笄,在这么唤便不合适了。
“这位定是文表公子,久仰、久仰,久闻镇国公府的公子各个仪表不凡,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。”朱廷麒朝着文曜拱了拱手,嘴里说着客气话。
“文某亦听闻淮扬山水养人,朱家公子水月观音,如今一瞧,还真的是!”
两方你来我往,接着便是和来接人的亲属简单相认了一下。
明钰在和朱廷麒打过照面以后就心神不宁了起来,他的目光始终在人龙里面逡巡着。
他坚信他在找的那个人会来迎他,可是他却是怎么都没看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。
这整列人龙几乎都是朱家的儿郎,由于明侯在书信中放出了要给明锦相看的讯息,今日这十台马车,便把本家适婚年龄的儿郎都捎上了,一字排开,阵仗惊人。
女眷也来了几个,包含本家几个嫡女,女孩儿俏生生的立在她们的兄长身边,害羞地用纨扇遮住了脸,在明钰看过去的时候,头都要埋进胸里去了。
明钰这人不是藏得住心事的性子,他的急切写在脸上,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在找人,也知道他在找谁,只是那人今日没来,想来是刻意躲着。
明锦看出了兄长的局促,便为兄长问出了心中的问题,“南姐姐今日没来?”
“南表妹这些日子都陪着老太太为你们兄妹抄经祈福呢,老太太三日前带着南表妹去大明寺上香了,算起来此时也返抵老宅了,一会儿便能相会。”朱廷麒是个如玉君子,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平和,可却可以听出他言谈间带了一丝丝的谴责。
明锦回头瞪了明钰一眼。
在朱廷麒谴责的目光之下,明钰此时恨不得有个洞能把自己埋进去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,南风君漂亮、乖巧又孝顺,只要是个人都会疼爱她,朱廷麒也不例外,就明钰忒不是个人。
眼见气氛逐渐凝滞,万氏出来打圆场了。
“这日头越来越晒了,还请表公子、表小姐登上马车,府上已经备下佳餚,咱们回府一绪。”一直安安静静的万氏微微一笑,邀请几人登上马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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