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幔中隐隐透出天光,里头是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,睡梦中的美人儿不安分的动了一下,意识开始受到光明和声音的触动,浑身上下都是一阵懒洋洋的。
明锦浑身上下都是懒得,连指头的末梢都不想动,她嘤咛了一声,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,在梦中有多欢愉,如今她心里就有多不踏实。
是的,是梦境,一场缠绵悱恻的梦,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明锦红肿着双眼,揪着前襟,桃枝见状,有些不安,昨夜谢蕴在里头待了快两个时辰,她们身为婢子也只能干着急,在她们回到房里伺候的时候并没有异状,只是明锦的模样又令桃枝产生了怀疑。
“小姐,怎么眼睛红红的,谢世子昨夜欺负您了?”思来想去,桃枝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。
“谢蕴?怎么这么问?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明锦并不记得昨夜里发生的事,小脸上有着浓浓的疑惑。
桃枝看了杏枝一眼,最后斟酌着开口,“昨夜是谢世子背小姐回房的,回房以后小姐闹了起来,抱着世子不撒手。”本来桃枝还指着南风君来看看的,谁知道文曜派人来说明钰闹了起来,怎么都压不住,南风君把汤水交代给杏枝以后只说过去看一眼,马上回来,谁知道却是彻夜未归。
她俩也是求助无门了。
听了桃枝的话,明锦的神色变了,“我……缠着谢蕴不让走?”明锦看看桃枝,又看看杏枝,期待着能得到否定的答案。
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,毕竟桃枝说的是实话。
“是啊……小姐”杏枝点了点头,“奴婢们要拉您,您还不给拉呢!”杏枝就是个老实嘴快的。
桃枝拉了拉杏枝袖子,露出了一个不贊同的眼神,杏枝吐了吐舌,最后摀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两个婢子平时的互动都能逗得明锦乐呵,她此刻却是笑不出来了。
明锦低垂着眉眼,陷入了深思,可不管她怎么去回想,脑海里面那空白的片段就像是消失了一般,怎么都无法寻回。
这份空白,让她心里头不踏实。
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
两个婢子面面相觑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她俩对明锦明显低落的情绪束手无策。
“桃枝,你去通传一声,邀三哥哥上列肆。”
明锦的心里不安,只觉得应该要尽快把婚事订下,她如今心里急切,已经没有了再跟朱家儿郎相看的心思,如今她身边最好的对象就是文曜了,她也喜欢文曜,虽然还不到男女之情,可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……
“是。”桃枝不懂明锦的心思,不过还是一口应下了。
桃枝离去以后,就剩下杏枝一个人。
杏枝桃枝都是从小就跟着明锦的,明锦哪里看不出桃枝眼底充满了细究?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。
才第一次饮酒就出了这样的大乱子,看来以后是不能再喝酒了。
“杏枝你去问问南姊姊和大哥是否一道吧!”明锦被瞧得有些不自在,遂也支开了杏枝。
虽然南风君表现出对明钰的排斥,可是明锦的心还没死呢!她还是想着南风君当自己的嫂子,如果有机会,当然还是要搓合一二。
“是。”杏枝这人藏不住话,满肚子的疑惑让她心里难受极了,“小姐,可邀谢世子一同?”虽然明锦能眼睁睁的看着谢蕴昏厥过去不闻不问,依旧启程至江南,可杏枝跟了她这么多年,她也不会妄自认为明锦当真会改弦易辙,尤其是在昨夜看到明锦是如何紧抱着谢蕴不松手过后,她认为有必要一问。
“不邀!”明锦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,浑身上下的毛都要炸开来了。
杏枝见状,轻轻嘆了一口气,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不邀就不邀吧,主子们的事,哪里是奴婢能够多言的?
扬州城大东门有一块热闹的市集,其中有热闹非凡的列肆,列肆和京城的市集相当不同,东大门的列肆都是摊贩,卖的商品是琳瑯满目,列肆分为三大区块,第一区卖的是各种吃食,第二区则是一些走商从北方带来的商品,第三区是江南一代的手工艺品匯集。
明锦身子娇贵,第一次来江南的时候是在夏日里,虽听说有列肆,可是她的身子却禁不起折腾,可如今是秋日,秋高气爽、气候宜人,最适合逛列肆。
明锦相邀,文曜自是无有不应,可是杏枝去约明钰和南风君,却是空手而回,明锦心中有些担心,可是却是自顾不暇,左思右想以后,她还是决定让兄长自己处理这件事。
出门前,明锦让海棠院的管是姑姑走了一趟梧桐苑,向老太君秉告了一声过后便出门了。
明锦虽是搭着朱府的马车登门,可是船只卸货以后,文家和明家的马车皆已经备妥。
等文曜拉了马车以后,这时将将接近巳时,文曜在车辕上等着,一见明锦便爽朗一笑,文曜皮肤白皙,一双桃花眼很亮,笑起来特别讨喜,仔细一瞧,连他脸颊上的浅窝都很动人。
明锦一早因为谢蕴沈郁的心情奇异的被治癒了,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,只剩下万里晴空。
“寸寸,小心。”文曜的护卫兼小厮知学稍长于明锦和文曜,他摆好了杌子,桃枝先上了车候着,接着明锦搭着文曜的肩,再由桃枝搀扶,小心翼翼的上了车,最后才轮到杏枝。
文曜贴心地等了一阵,等到几人都安置好了,接着敲敲车壁,和知学一起上了车辕。
轮子骨碌碌地转了起来,文曜驾车十分平顺,约莫过了三刻钟,抵达了东大门,知学负责赶车,文曜则陪着明锦一路漫步到了大东门,大东门附近很热闹,熙来攘往的人群中,文曜自然的守在明锦身边,不让人碰撞到她。
明锦今日上身的是一席淡蓝色的衣衫,文曜则是一身天水碧,两个如玉的人儿站在一起也挺般配,引来了无数艳羡的目光。
两人在京城早就习惯了被注目,就算是在一干贵胄子弟之间,两人无疑都是出挑的。
两人逛起了摊子,从工艺产品开始逛起。
两人都是见惯好东西的,不过手工活儿总是与那些精致的玩意儿有所区别,是完全无法做比较的。
明锦颇有兴味的走走逛逛,一只芦苇编的小蚂蚱、一双草编的小鞋子、用七彩彩带打出来的璎珞、贝母串成的风铃都能让她看得欢喜。
文曜当真是指哪打哪,只要是明锦多看几眼的,他立刻把东西买下来。
没一会儿,才把马车停好得知学身上已经挂满大大小小的包袱了。
明锦脸上的笑容始终高挂,嘴角上扬,一点都无法恢復平直。
远处,谢蕴混在人群之中,近乎自虐的看着两人嬉笑的背景,文曜不知道在明锦耳边说了什么样的笑话,明锦笑得都要直不起腰了。
她在他身边一向拘谨。
对于谢蕴来说,在知道明锦就是曾经成为他的妻子的明锦过后,这样的画面就变得比之前还要更加的刺目,妒火和怒意揉和着疼痛,形成了无比苦涩的滋味儿,在谢蕴的胸臆间久久无法消散。
和沉沉睡去的明锦不同,谢蕴一夜失眠,在与她相认与不相认中不断的摇摆。
一早,谢蕴踟蹰了一阵,这才穿戴整齐,到了海棠院想要一探明锦的态度,谁知好巧不巧,却是与明锦擦身而过。
海棠院的管事因为谢蕴救过老太君和南风君,对于谢蕴的印象还不错。
江南这边的消息不通透,朱家人也不会把一个表小姐的婚约状况随意透露,毕竟这表小姐可不是一般身份,那是战功赫赫的冠军侯掌上唯一的明珠。
管事不明白谢蕴和明锦之间的弯弯绕绕,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,笑着告诉谢蕴,明锦才在一刻钟前和文家表少爷一同出游了,往东大门去。
也还好谢蕴脸上一向缺乏情绪,这才没让心绪让人窥知,只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狠狠的往墙上一捶,竟是把砖墙给捶出了一个坑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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