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莱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,强撑着笑意开口:“原来这位是林哥哥的朋友,沈姐姐好。”
她刻意略过了那个“女”字。
沈亦舟淡淡颔首:“你好。”
林锦川自然地伸手捏了捏沈亦舟的胳膊,指尖触到她细腻的肌肤,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:“我先送姜莱回去,你到浅水湾等我。”
他这副姿态,全然没把沈亦舟刚才说的“结束”当回事,依旧是那副我行我素的霸道模样。
沈亦舟别过脑袋,只淡淡地应了声:“行。”
闫夕先行离开,她刚坐上车,手机就响了。
看到屏幕上的备注,迅速划开接听。
二十分钟后,北城医院。
“沈小姐,您母亲脑干出血后一直昏迷,刚才突发迟发性脑水肿,情况很不稳定。”医生的声音里裹着浓重的疲惫,“好在送诊及时,血检结果出来后立刻用了颅内降压药,现在总算稳住了。”
沈亦舟悬了一路的心重重落回胸腔,指尖还在微微发颤,连声道:“稳定就好,稳定就好……”
病房里,病床上的中年女人浑身插满管子,护工王姐正端着热水准备给病人擦身。
见沈亦舟进来,连忙起身:“沈小姐。”
“我就来看看,你忙你的。”沈亦舟的笑容很轻,像怕惊扰了谁。
“那您先坐会儿。”
她没坐,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看了片刻。
病床上的母亲,自三年前那个凌晨突发脑出血后,就再也没睁开过眼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液的味道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站了一会儿,她还是转身走了出去。
医院大门外,夜幕早已织满天空。
沈亦舟才想起自己的车停在地下室。
回头望了一眼亮着惨白灯光的住院楼,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又翻涌上来。
这感觉最近几天总像附骨之疽,频繁得让她不安,仿佛暗处有双眼睛,正无声地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下一秒,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突然在眼前炸开。
“沈总。”
沈亦舟猛地后退半步,看清来人后,方才有些慌乱的心绪瞬间沉定,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:“逢小姐,你是一路跟着我到这儿的?”
逢韵脸上挂着笑,她好似也并没有注意到沈亦舟说的一路跟着她来这边?解释道,“只是刚好碰到沈总,想跟您说两句话而已。”
“哦?是工作上的事?”沈亦舟挑眉,语气里的疏离毫不掩饰。
“沈总,其实我觉得叫一声沈姐姐,或许能更亲切些。”逢韵话锋一转,目光在她脸上逡巡,“但看您这表情,似乎不太愿意和我多纠缠。那我就开门见山了。”
这番话让沈亦舟眸色微沉。二十岁出头的姑娘,生在逢家这种盘根错节的泥潭里,只要不是傻子,尝过权力的滋味,野心就必然会像藤蔓一样疯长。
逢韵看着她,笑意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尖锐。
她想起几天前在办公室,王秘书引荐时,沈亦舟那轻佻一瞥后便再没正眼瞧过她的模样。
凭什么?一个外人能坐稳副总裁的位子,而她这个血脉里流着逢家血的人,却只能困在“私生女”的名头里,在家族边缘打转?这三个字早把她的内心搅得扭曲。
但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,语气却带着挑衅:“我二哥逢寒,前段时间找过您吧?说的也是同一件事。沈小姐,只要您肯来我们这边,条件随您开,只要你想要,我们都能给你。”
沈亦舟轻轻嗤笑一声,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:“逢小姐,这话未免太天真了。就凭你们几个,也想斗过逢贺青?”
“一个两个或许不行,但我们是四个人。”逢韵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,“沈总觉得,人数还不够吗?”
“人数多,就能赢?”沈亦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“一群各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,也配谈输赢?抱歉,你找错人了。”
逢韵并没有被她的话激到情绪失控,“我们这边的大门,随时为您敞开。”
沈亦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转身就走,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。
看着沈亦舟决绝的背影,逢韵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,眼神骤然变冷,嘴角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弧度。
她缓缓转头,目光落在身后那栋亮着灯的医院大楼上,眼底闪过一丝阴鸷。
可别把她逼到那一步才好。
林锦川送姜莱到家门口,正准备开车离开。
姜莱却突然扒着副驾驶的车窗不放。“林哥哥,不跟伯母打声招呼再走吗?”
林锦川漫不经心:“不用,你先进去。”
“这么晚了,林哥哥还要忙工作?”
他这才侧头看她,眼神淡淡的,没说话。
姜莱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吓得手抖了一下,赶忙强笑道:“既然林哥哥忙,那我先进去了。”
沈亦舟走到半路,闭了闭眼。
方才被逢韵一搅和,竟把正事忘了,她的车还停在地下车库。
可当指尖真正触到方向盘时,她却迟疑了。
去,还是不去林锦川家?她不想去,可是刚才明明已经应下他了。
若真不去呢?想起他惯有的手段,沈亦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一阵阵发疼。
最终,车子还是驶进了林锦川的别墅。
眼角余光扫过,一辆刚熄火的路特斯静静泊在那里。
黑夜里像头蛰伏的猛兽,冷硬的线条藏着慑人的凌厉,倒和它那位沉默时也自带迫人锋芒的主人如出一辙。
客厅里,林锦川陷在沙发里抽烟。
大门被推开的声响传来,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淡淡吐出两个字:“过来。”
沈亦舟望着一室昏黑,听着那道毫无波澜的男声,眼底微微发颤。
他终究还是生气了,是吗?
她依言走近,男人却没起身,只懒懒开口:“这里离峰会场地不远,你怎么比我到得还晚?我让你在这儿等我,你当时也是答应了的。”
“中途有点事。”沈亦舟低声道。
不知为何,她忽然不想提去医院的事。
可男人即便在黑暗里,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。
指间的烟差点被捏变形,他现在有点后悔没开灯,不然至少能看清她此刻的表情。
“什么事?”
这副逼问的架势,仿佛她犯了天大的错。
沈亦舟抿紧唇,忽然抬声道:“林锦川,你以为我说的结束是开玩笑的?”
林锦川眉头一蹙:“中途去见你那个老相好了?”
除了沈亦舟和她那位旧情人旧情复燃,他想不出她突然变脸的理由。
至于姜莱?他倒觉得可能性不大。
可若真因那老相好……林锦川指尖的烟抖了抖,心底掠过一丝狠戾,他怕自己真会控制不住,做出什么过分的事。
他暗自忖度,她最好乖乖说清楚。
下一秒,女人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撞过来:“没有。”
这两个字,竟让他心头翻涌的恶意瞬间滞了滞。
林锦川继续道,“沈亦舟,你若不说清楚,我实在想不通,你究竟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说结束。”
男人的语气里,总带着那股自以为是的笃定。
暗夜模糊了他的轮廓,沈亦舟反倒比平时多了几分胆气,可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,喉头又泛起涩意,“林锦川,其实你在外面承认一个女朋友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对吗?”
不等他回应,她又接着道:“姜小姐是你父亲战友的女儿,出身可能并不是很好,所以你就让她顶着你女朋友的名头,好让她在圈子里站稳脚跟,将来就算分了手,也能混得体面些,对吗?”
况且他那副模棱两可的态度,早已让姜莱在哪儿都能凭着他的名头得些优待。
可她呢?她在他身边三年了啊。
沈亦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,或许是她的恋爱经历太少。
高中时和陈秉良那短短一年,早已模糊得像上辈子的事。
又或许,是因为他们的关系,才让她有了不该有的期待。
昨天还哄着她说,这里的女主人只有她一个。如今想来,真是天大的笑话。
沈亦舟看着男人沉默的样子,身子有些止不住的泛抖,“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太可笑了一点,不。”她纠正道,“不是我们的关系可笑,是我可笑。”
听着女人压抑不住的泣声,林锦川眉头拧得更紧,下意识想伸手拉她,却猛地想起今早上花了两周的时间又近几千万打造的场景让人撤掉。
她可笑?林锦川觉得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个。明明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先伤了他的心,现在倒在他面前扮起委屈来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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